(七)
商总督出来凉风一吹,脑瓜清醒了,冷汗也就下来了。你想呀,能偷皇上扳指的人,
一定是非凡的高手,这般狡贼,如何马上查找得出来呢?可大话已说,抓不到贼便是欺君之
罪!这可咋办?商总督正在急得搓手,通判史玉喜前来求见。
史玉喜是随三级衙门官员等着皇上召见的,从卯时就聚集在总督署前,直等到巳时已过
仍不见圣旨,细一打听,才知是皇上丢了扳指,后来虽说在总督书房找到,但要总督马上破
案,众人皆唏吁慨叹,直为总督捏把汗。史玉喜闻听,这才叫门官即刻通报,要马上拜见总
督。
人一着急,也就没了官架子,商总督像溺水人突然抓到稻草,一把拉住史玉喜急切道:
史通判快帮本督破解此案,抓出盗扳指的恶贼。
史通判点点头:下官怀疑一个人——
商总督恨恨道:是不是那个参将?
史玉喜摇摇头:不会是他。若是他所为,就不可能今晨再去献扳指邀功了。
商总督犯了难:那是谁呢?
史玉喜道:我怀疑是散云生干的。
商总督摇摇头:不可能。几百斤的门海扣着,他如何出得来?
史玉喜道:别忘了那上边有个碗大的窟窿。
那窟窿连个猫进出都费劲,何况人了。商总督更是摇头,随即又道,会不会是散犯的同
伙所为?
不会。这回轮到史玉喜摇头了。一是散犯秘押总督署,他的同伙不可能知晓;二是昨夜
署内戒备森严,外人不可能进得来作案。
那,真的是散犯云生?
我看十有八九。史玉喜述说了银库勘查发现盗洞,原以为洞小盗贼可能借用竿索窃取赃
物,现在看来,定是散犯身有奇功,能如鼠钻穴。
商总督喝令来人提取散犯,史玉喜忙说,还是咱们亲往现场再做判断吧。
门海倒扣在一间塌了窗户倒了门的破屋里。两人来到近前,商总督围着门海转了一圈,
盯着那碗大的窟窿,摇摇头,难以置信人能钻出此洞。史玉喜到破屋的犄角旮旯寻了寻,点
点头。两人相视一望,都没吭声。商总督拣了块砖头,使劲拍了拍门海,“咚——”,像打声
闷钟。就听到里面人喊:别敲了,震死人啦!
商总督剜了史玉喜一眼,意思是,咋样?人还在里边呢,能是他偷的扳指?
史玉喜并不泄气,唤人抬起门海,掀放到一旁。
散云生站起身子,揉揉眼:娘的,啥时辰啦?
史玉喜冷笑道:大胆贼子,少装糊涂,快交代,你是如何盗得扳指?
啥扳指?你倒把俺说糊涂啦。散云生眨眨眼,又道,你这混官,俺犯了何罪,关俺在闷
死人的铜缸里,这是哪家的王法?这么关人不算,还胡说俺偷什么扳指。把你关到里边试试
看,鬼能跑出来一个!
史玉喜阴笑一声:鬼跑不出来,可你却能钻出钻进。
散云生嘴一撇,扭头冲总督道:这位大人,俺看你比他的官大,你说,有这么问案的吗?
商总督早在打量着散云生,心里盘算,此人骨细肉瘦确像穿墙凿洞之人,可再细瘦也绝
钻不出门海,因为他的脑壳比那通气的窟窿还要粗些。尽管这般想,商总督还是绷脸喝道:
少耍刁蛮!要知道这扳指可是皇上的爱物,偷皇上的东西,你不要脑袋了!
散云生一缩脖子:皇上的东西,俺倒是想偷,可俺出不得铜缸呀!
看来不给你点破,你是不肯低头的。史玉喜一字一顿地说道:我来问你,从关你入缸到
现在,已是一夜又半日,饭食茶汤你没少用,为何关你之地没有半点屎尿痕迹?
散云生嬉笑道:俺肠胃好,全都吸收啦,所以没拉屎撒尿呗。
少胡狡辩!史玉喜使劲哼了声,扭身指着破屋的一角道,那里便有你的排泄之物。你不愿
闻自己粪便的臊臭味,就钻到外边来出恭。证据在此,还敢狡辩不成!
商总督惊讶地走到屋角细看,果然有一堆新鲜的粪便乌蛇般盘在那里。回身喝令:来人,
给我拿下!
应声上来两名武士,掐胳膊拢背将散云生捆了个结结实实。
史玉喜继续道:散犯云生,我早已查明,你屡次由房顶进入府库盗银。被缉拿关押后,
你再次盗银栽赃知县知府。昨夜被扣押在总督署,你钻出来透风,偶知皇上在署衙过夜,竟
贼胆包天,盗取扳指搁至书房,企图嫁祸总督大人。如此刁顽之极,莫非你就是保定贼侠?
散云生微愣片刻,随后朗声大笑道:好狗官,倒也有眼力,散爷正是贼侠。你说得不错,
一切都是你散爷所为,杀剐随便。
商总督见散云生承认了盗扳指陷害自己的事,顿时火冒三丈,一把抽出侍卫的腰刀就要
砍他。
史玉喜慌忙拦下,随后将总督拉到一边轻声劝道:大人且息雷霆之怒,万万不可鲁莽从
事。此贼偷了皇上的爱物,已成钦犯,如何处置都要请旨。再说,只有他当着皇上面说清,
也才好洗刷大人的冤情,所以,还是赶紧面君回奏为好。
商总督恨恨地掷刀于地:也罢,叫他多活一会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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