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个蒙我眼睛的人可真有耐心。那双手就好像长在我脸上的一样。要不是我扔掉手里的钓竿去胳肢他,真不知道他哪一辈子才放手呢。他一笑——活像喜鹊叫唤,这可就逃不掉了。
“郑小登!”我叫起来。
郑小登不但是我的好,而且是我们班上的大钓鱼家。钓鱼谁也赛不过他。他只要把钓竿一举,就准有一条,保你不落空。要是鱼儿耍狡猾,不来上他的钩,那他就有本领跟它耗上,一辈子泡在那儿他也不着急。
我们有好些个都跟他学钓鱼,我也是一个。可是我的成绩总不大那个,反正——挺什么的,仿佛整个鱼类都对我挺有意见似的。其实钓鱼的道理我全懂得,叫我做个报告我都会做。我只是一拿上钓竿,就不由自主地有点儿性急就是了。
这会儿我瞧见了郑小登,我可高兴极了:“我正要找你,郑小登!今天是你上我家喊我来的吧?”
“没有哇,”郑小登拉着我的手。“怎么,你不是去参加科学小组的活动了么?”
“唔,唔……后来我——呃,后来——”
“哟,你钓鱼去了?”他忽然发现了我拎着的桶。“还有谁?”
“什么还有谁!一个人也没瞧见!”
“那么这都是你钓上的?”
我当然不能否认,只好点点头。可是脸上一阵热。
“呵,这么多鱼!”郑小登高兴得直嚷。“真行,王葆!你真行!你怎么忽然一下子——哎?一下子就变成了这么个老手了?怎么回事?你一个人悄悄儿练习来的吧,你这家伙?”
“嗯,别价,别价,”我脸上越来越发烫。“算不了什么……”
同志们!我不得不承认:我这一回的确吹了牛,破天荒。
难道我以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行为么?那也不然。要是仔仔细细考究起来,以前可能有过,尤其是在我小时候。可是那时候只是因为我还不懂事,不知不觉就吹了出来的。都不像这一回——这一回简直是成心那个。因此我觉着怪别扭的。
郑小登可把我那只桶拎到路灯下面去了。他一瞧,就又大惊小怪地叫起来:“哟,还有!……这全是你钓上的?”
我只好又点点头,他又问:“哪儿钓的?咱们那个老地方么?”
我除开点头以外,想不出别的办法。
“真新鲜!”他叨咕了一声,看看我。”河里也钓得上金鱼?”
“什么?”
“怎么,你没瞧见你钓上的是些什么鱼么?”
“我哪瞧见呢!”我差点儿没哭出来。“我反正钓一条,往桶里放一条,我也不知道哪号鱼兴钓,哪号鱼不兴钓。天又黑了……”
他高兴得直嚷:“哈,大发现!”
“什么?”
“这是一个大发现!王葆,这可有科学研究价值呢。”
我瞧着他。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。
他呢,劝我去报告李——我们的生物学。然后,也许还可以把这些鱼送到鱼类研究所去,请他们研究研究。然后,就可以让大家都知道这个新发现:哪,咱们城外那条小河里竟有那么美丽的鱼——也许并不是什么金鱼,而是一种新的鱼种,还没有名称的。
“那,就可以叫做‘王葆鱼’。”
“得了,别胡扯了!”我身上一阵热,一阵冷。
“呃,真的!”
“可是我……我老实说……”我想说“这是逗你玩儿的”,可是又觉着不合适。
假如现在我碰上的是别的同学,那还好对付些。至于郑小登——唉,郑小登对我可太了解了:他知道我是一个很谦虚的人,向来不怎么爱吹牛。他相信我所说的全都是事实,他相信这件事硬是有科学研究的价值。……这可就不好办了。
这时候幸亏有几个过路的人从我们身边走过,这中间还有一个熟人和我招呼:“嘿,王葆!……你们玩儿去了?”
“唔。”
“真不错,”他瞧瞧鱼桶,又瞧瞧我们,抿着嘴笑了一笑。“你好?”
“唔。”
他好像还要问我什么话似的,可又没说出来。只爱笑不笑地盯了我一会,道了声“回见”,翘一翘下巴,就走了。还似乎对我挤了挤眼睛——不过我没看真。
郑小登问:“这是谁?我好像在哪儿见过。”
“怎么,你不认识么?”我赶紧接上碴儿,巴不得换个题目谈谈。“他就是杨拴儿——他的学名我不知道。”
接着我就告诉郑小登:那个杨拴儿姓杨,是咱们传达室杨叔叔的侄儿。而且那个杨拴儿家以前是我们街坊,所以他认识我们家。
“那会儿他不学好,耍流氓。奶奶还说他手脚不干净呢——郑小登你可知道这是什么意思?”
郑小登还没回答上来,我就赶紧告诉他:“‘手脚不干净’就是偷东西。我以前也不知道,后来——后来——”我一面说,一面不经意地提起了鱼桶,慢慢走起来。“呃,听我说,听我说!”
总而言之,我尽力把杨拴儿所有的故事都搬出来了:他怎么打他,他叔叔怎么说他,一直到他被他学校开除,给送到工学团去学习,——这么一十,没一点儿遗漏。
郑小登说:“这咱们再研究研究——”
“好!”
“现在就上我家去——”
“好!”
“——这会儿我正在家,她准知道这些个鱼……”
“怎么怎么!”我猛地站住了。
可是郑小登已经接过了那只桶去,还有一只手挽着我的胳膊,满不在乎地往前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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