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人说陇东是大山的故乡,深以为然。
陇东大山,各有其名。老爷山、青龙山、白虎山、玉皇山、马大山、窦尖山、狼峁山、董家山、黑鹰山……或如巨龙腾飞,或似凤凰喈鸣,或如群象奔腾,或似虎啸猿啼……它们都如同一颗颗耀眼的明珠,镶嵌于天地之间,照耀着人们前行的方向。
如果说大山是陇东的魂,那么,陇东就是故乡的根。陇东因有魂方显厚重,我们因有根而茁壮成长。
陇东的大山也是灾难深重的。记得小时候的一个暑伏天,我在深山里放羊,天气闷热出奇,忽见北方天空怒涛四起,乌云野马般咆哮奔腾,闷雷声拉磨般的此起彼伏。我欲赶羊群回家,怎奈为时已晚。顷刻,骤雨铺天盖地而来,抽打着地面和我的羊群,雨飞水溅,迷潆一片。我迅速将羊群赶进一个遗弃多年的古庄里躲避。前脚刚进窑洞,雨滴就如同断了线的珠子,形成水柱,直冲而下。忽然,一道细长的锯齿形的电光,从头顶利剑般直插而下,随着一声巨大的炸响,迸裂出一颗大火球瞬间将古柳燃烧成了一个黑桩,鸡蛋大的冰雹从空中砸了下来。乌黑的云层再次吐出一道道惨烈的火光,炸起的雷声,在群山中久久回荡,一种恐怖与无助袭上心头。
大约一小时后,雷声稍歇,暴雨渐停。放眼望去,漫山遍野俨然落雪冬天的景象,白茫茫一片。大山又一次遭遇了历史罕见的冰雹及洪水灾害,致使所有农作物颗粒无收,道路塌方、农田水毁、房屋倒塌,就连大山上的黄土层都被无情的冰雹击打得裸露在外,找不到半点植被的影子。所有的树木光秃秃的立在山洼里,无声地诉说着大自然带给人类的灾难。
洪水退去,乡亲们不等不靠,迅速行动起来,抢修道路,加固校舍,修复供水设施和受损农房农田,自发救灾,农业生产和生活秩序逐步恢复。大山也奇迹般的呈现出绿意。
大山是胸怀宽广的仁者,更是迎接困难的勇者。经历过岁月风霜的磨砺,经历过雷电风雨的洗礼,陇东大山风度依旧,气势浩然。她把厚重与坚韧,潜移默化成一种不屈的精神,融进自己浑厚质朴的生命之中,成为我们踔厉前行的强大精神动力。
千百年来,故乡人民在这一方土地上依山而栖,临水而居。历经生命之秋,历经了苦涩的无奈和顺应天命的超然。但他们始终没有放弃追求心智的成熟,他们懂得不因物喜,不以己悲的道理,学会以淡然的心态面对生命中的成败。他们生在大山,长在大山,更加懂得重生的力量,学会了在奉献中索取,也在索取中奉献。
我感慨之余,遂创作小诗一首,名为《脊梁》,以谢大山养育深恩:是谁托起一轮红日/照耀着肃穆的大山/大山一半是阴/一半是阳/阴阳的背后/有诗意的村庄/村庄里的羊群/一如天空的云朵/在山间游荡。山中弯弯的小路/有傲然独行的背影/村口虬劲的老树/东面临风/西边着雨/一半是甜/一半是苦。
陇东大山,在白黑交替中思索,在四季轮回中感悟,在悟与行中创造最真实的财富。而她呈现给我们的是痕迹斑斑的沧桑之美,她更像一位迟暮而又令人敬仰的老人,阅尽世间万象,胸怀世间万物,成了这块大地唯一不舍昼夜,阅读不止的天然物语。我们只想依偎在她的怀抱,只想谛听她的历史心跳,不由生出“逝者如斯夫”的慨叹,令人心生敬畏和感动。
此刻,我伫立山巅,思绪万千。遥望陇东山脉与祖国千山万水相连,仿佛在述说华夏子孙繁衍,万家兴旺,江山永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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