暑假林儿去舅舅家小住,表弟让他看《水浒》光碟。中午又闷又热,他俩去小河里游泳,离老远就听到哗啦哗啦的流水声,望见象青缎带一样美丽的河水了。林儿真想立刻跳进去,在粼粼碧波中寻欢作乐,冲去身上的汗水和燥热。
“冰糕,冰激凌——!”附近的路口上传来诱人的叫卖声。林儿立刻挤进人群,拿回两盒冰激凌,十分高兴地对表弟说:“今天你好好教我游泳,明天我还要请你喝汽水哩。”
表弟吃完冰激凌,满意地咂咂嘴说:“中,中!不过,你可要多花钱了。”
“没关系。”林儿朝四周扫了一眼说,“游泳的人多,冷饮摊上乱哄哄的,我给摆摊的武大郎耍了个马虎眼。”
“什么?你吃白食了,没给老矮叔付钱?”表弟晒黑的脸刹时胀得通红,两只眼瞪得圆圆的。一下子成了为武大打抱不平的武松。
“有啥了不起,不就是两元钱吗?”林儿漫不经心地说,“其实,我衣兜里只有一元钱,就是想付钱,也出不起呀。”
“钱少,咱可以吃冰糕嘛。国家还要照顾残疾人哩。”表弟狠狠地瞪林儿一眼,扑腾扑腾,去河里游泳了。他如鱼得水,娴熟老练,仿佛“浪里白条”。林儿是从城里来的旱鸭子,没有人保驾护航,万万不敢下水。只能眼巴巴地瞅着别人在水中逍遥。
对岸有一片郁郁葱葱的苇子林,河鸥在半空盘旋,灰麻鸭在岸边嬉水,大苇莺在苇丛里叽叽呱呱地叫。表弟凫着水,比水鸟们还要高兴。青青的苇荡成他的快活林了。
林儿象拴船桩一样呆立在岸上,雪白的浪涛在脚下丁咚丁咚唱着歌跑远了,却不能去击水扬波。林儿又气又恨:“好个小表弟,你不教我游泳,待会儿你上了岸,我再操练你!”
林儿烦恼极了,在河边撩着水洗脸冲脚,倚着一棵小白杨闭目休息。不久,竟打起盹来。朦胧中,有条凉冰冰的东西爬上脖子,林儿猛丁一惊,睁开双眼:天呀,原来是两条蛇,每一条都有二三尺长!表弟将它们拴在柳枝上,在林儿眼前晃来晃去。
林儿的瞌睡被吓跑了,仿佛见到景阳冈上的大虫。颤颤竞竞问:“这蛇,有毒吗?”
表弟朗声大笑,说:“你真是城里的书生。这是黄鳝,可以烧菜吃,我在苇丛的鳝洞里逮到的。咱俩去路口上把黄鳝卖掉,好还矮叔的冰激凌钱呀!”
哦,林儿完全明白了,紧紧地握住表弟的手。咦,他的手上、臂上布满一道道红红的血痕——为了捕捉黄鳝,他让芦苇叶划伤了。原来,他在“快活林”里并不快活呀!林儿十分心疼地问:“疼不疼?”
表弟连连摇头,说:“太阳晒一晒,伤痕就好了。表哥,咱快去卖黄鳝吧,我还要教你游泳哩。”
几滴热泪一个劲儿在林儿眼中打转转,他一把挑起黄鳝,几步跑到路口上,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大声叫卖。小河哗啦啦地流,太阳火辣辣地烤,地上热得象蒸笼,可他,毫不在乎。不一会儿,就围上几个买主。突然,一个戴草帽的伸过手来,抓起黄鳝就往自行车篓里放。谁这么厉害,碰见黑旋风李逵了?连价钱也不问。林儿正要发火,戴草帽的说话了:“这黄鳝咱不卖了,拿回家自己吃。”
林儿往草帽下望去:哟—,他是舅舅。舅舅说:“你俩来河边玩,我放心不下,就找来了。你下乡看我,还没顾上招待你呢。晚上,我用青椒炒鳝段款待你。”
林儿在城里吃过这道菜,辣酥酥的又鲜又香,再喝上半杯啤酒,晕晕乎乎,腾云驾雾似的,妙不可言。也许,武松醉酒便是这种感觉。想到这儿,林儿的口水滴答滴答滑落下来,说:“舅舅,炒鳝段确实好吃,可是,咱万万吃不得。”
他有点犯急,向舅舅央求道:“咱还是把黄鳝卖了吧。”一边朝冰糕摊那儿连连张望。心中好愧疚呀!表弟拉着林儿的手说:“走,咱快去河里游泳吧,我一定会把你训练成浪里白条。”见林儿还在迟疑,表弟朗声大笑:“你放心,我让爹把冰激凌钱还给矮叔了。”
小河清清流,岸边的白杨枝繁叶茂,哗哗地拍着手。林儿心里格外轻松,扑嗵一声,跳进碧波之中 。有一朵浪花溅进嘴里,比冰激凌还甜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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