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代著名画家郑板桥(1693—1766年),出生于一个清贫的读书人家,其父是个私塾先生。郑板桥从三岁起就随父识字读书,史称其“生有奇才,性旷达,不拘小节”。郑板桥自己也说,打小“读书能自刻苦,自愤激,自树立,不苟同俗”。作为“康熙秀才,雍正举人,乾隆进士”,郑板桥却能自觉向原始儒学靠近,像孔子要求的那样,奋力挣脱“小人儒”,回归“君子儒”,特立独行,作文、作画、做官,都有惊世之举、非凡成就。
◆重史重艺
做天地间有用之士
据《郑板桥年表》,郑板桥于乾隆元年(1736)考中进士,时年44岁。第二年,由北京南归扬州,与好友顾万峰相遇,顾万峰作《赠板桥郑大进士》诗,其中有句曰:“亦有争奇不可解,狂言欲发愁人骇。下笔无令愧《六经》,立功要使能千载。”郑板桥“狂达”“狂言”,直抒胸臆,为文竟要力追原始儒学《六经》,为官也要建功立业,名垂千古。
孔子授徒,所教礼、乐、射、御、书、数六种才艺,多是当时能让弟子立世、用世的实学,并叮嘱弟子们要“志于道,据于徳,依于仁,游于艺”。孔子自己也不讳言“多能鄙事”,还坦言:“富而可求也,虽执鞭之士,吾亦为之。”郑板桥力拒程朱误导,遥承原始儒学重才艺这一光辉传统,反对读死书、著空文,怒问:那结果,“究何与圣贤天地之心,万物生民之命”?怒斥:“凡所谓锦绣才子者,皆天下之废物也”!他认为:“读书作文者,岂仅文之云尔哉?将以开心明理,内有养而外有济也。得志则加之于民,不得志则独善其身,亦可以化乡党而教训子弟。”要像孔子、孟子等原始儒学先圣一样,积极做利国、利民、利乡之事。所以他不尚空言,而务实学,多才多艺,既悟“立功天地、字养生民”之道,施之于政,而为循吏,又娴诗文书画之技,以作“糊口觅食之资”,于国于己,皆有大用之才可依,其人生之精彩有味,实得于此。
郑板桥十六岁学填词,二十二岁开始绘画创作,此后不久,即小有名气,经常为人写字作画,“日卖百钱,以代耕稼”。年纪轻轻,已能靠卖字画缓解家中困境。六十一岁时罢官还乡,郑板桥又前往扬州,以卖书画诗文为生,正如其诗中所述:“二十年前载酒瓶,春风倚醉竹西亭。而今再种扬州竹,依旧淮南一片青”“官罢囊空两袖寒,聊凭卖画佐朝餐”。正是扎实而曼妙的人文才艺,滋润了辉耀了郑板桥的晚境,也为那个时代耸起一个君子儒的生命高度。
◆绝陈务新
创自古来唯我之品
郑板桥自觉抵制复古之风,力求师法自然,立足现实,论画主张“以造物为师”,论诗主张“即情即景”,论文主张“切于日用”,自己的作品,必“自出己意”、自铸新格。“或有自云高古而几唐宋者,板桥辄呵恶之,曰:吾文若传,便是清诗、清文;若不传,将并不能为清诗、清文也。何必侈言前古哉”!
郑板桥主张“学者当自树其帜”。他写信鼓励友人江昱、江恂兄弟说:你们哥俩“果能自树其帜,久而不衰”,我愿戴军帽、穿军服,“执水火棍棒,奔走效力于大纛之下”。其实,郑板桥早已给自己的诗文书画,定下了唯我独有的创作宗旨。他在《乱兰乱竹乱石与汪希林》中直言:自己所作“掀天揭地之文,震电惊雷之字,呵神骂鬼之谈,无今无古之画,原不在寻常眼孔中也。未画以前,不立一格;既画以后,不留一格”。所以郑板桥的作品,诗、词、书、画,“皆旷世独立,自成一家”。
郑板桥的诗和词,时称“别调”,且多“挚语”。诗言情述事,恻恻动人,不拘体格,兴至则成。词又胜于诗,不肯作熟语,吊古摅怀,慷慨啸傲,尤擅胜场。他的文章尤为宏博雄丽,特别是所写家书,皆老成忠厚之言,情真语挚,感人至深,“皆不可磨灭文字”。
郑板桥的书法,以隶、楷、行三体相参,古秀独绝,自称六分半书,极瘦硬之致,间以画法行之。蒋士铨有诗赞之曰:“板桥作字如写兰,波磔奇古形翩翩。板桥写兰如作字,秀叶疏花见姿致。”
郑板桥的画,天资奇纵,兰、竹、石,随意挥洒,皆非凡手所能。画竹更是横空出世,脱尽时习,秀劲绝伦,一格高标,无人能及。所作论画文字,充溢真气、真意、真趣,卓识妙悟,如天机乍泄,不仅是画界至论,也是随笔神品,任谁读之,都会情不自禁为美沉醉。
◆担当敢为
造拯世亲民致治之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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